死亡线上的生命拔河 上海医生与灾区小病人亲情相依

“我可以认你当一下爸爸吗？”———少女段志秀语在川大华西医院ICU病房，当花季少女段志秀又一次甩掉死神的纠缠，慢慢舒开疲惫的眼睛，看见上海医生陈尔真慈父般的目光关切地注视着她，小志秀做了个手势，陈医生已熟悉了她的手语，马上递过纸和笔，她费力地握住笔，郑重地写下“陈叔叔，我可以认你当一下爸爸吗？”上海瑞金医院ICU主任陈尔真，他平时所接触的都是一只脚踩进“鬼门关”的病人，见过太多的死亡，但此刻，感动的泪水涌在笑容里，他如父亲般吻了吻小志秀的额。

　　小志秀和陈医生相处虽然只有短短十来天，但她已与年龄与其父亲相仿的陈叔叔，产生了生死相依的亲情，她时常一觉醒来看不到陈医生，就会焦躁地在纸上写字“上海、医生、陈叔叔”，要护士快去找。有时，她不肯午睡，护士就叫来陈医生，小女孩却撒起娇来，写道：“我睡，我醒来第一眼，要看到陈叔叔”。陈医生面对只比自己女儿小一岁的病人，就像哄自己女儿般地说：“那好，我陪着你！”小志秀这才安心睡觉。医生与少女，不是父女，胜似父女。

　　16岁的段志秀就读于北川中学，大地震十余小时后才被救出来，她的左大腿被严重压伤，肌肉坏死，情况危急，保命唯有截肢。她在野外医院局部麻醉的状况下，左腿被截掉，手术过程中小志秀没掉一滴泪，令现场医护人员动容，没见过这样坚强的女孩。

　　5月20日，段志秀病情恶化，从绵阳转到华西医院ICU病房。

　　5月18日，陈尔真医生随上海第二批救灾医疗队入川，22日他才第一次见到段志秀，这位国内重症医学专家被委以担任她的主治大夫。当时的段志秀气管被切开，存在严重的呼吸衰竭、肾功能衰竭等症状。院方调动一切力量对症治疗，病情有所控制，但她因气管被切开不能说话。于是，陈医生白大褂兜内放着一叠纸，他和小志秀的交流就在一张张纸上。陈医生保留着二十几张小志秀写的字，它记录着16岁少女顽强战胜死神的心路历程。

　　“向前，向着未来，坚强地活下去。”———温家宝总理语“5月24日，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，温总理走进了小志秀的病房。”陈尔真医生激动地告诉记者。

　　当天上午，陈医生一上班照例去看小志秀，还带来一个好消息：北川中学在异地复课了。她听了很高兴，一个劲地写：“我会好吗？”“我能上学吗？”陈医生安慰她说：“你现在就不错，你会上学的。”小志秀心头重新燃起上学的希望。

　　下午，陈尔真刚要出病房，迎面遇见温总理从病区走廊走来，温总理问他：“这里有伤员吗？”陈尔真忙答：“这里有一位北川中学的学生。”温总理随即走入病房，亲切慰问段志秀，总理伸出食指，那是一个全国人民熟悉的手势，一字一句地对段志秀说：“孩子，我先后三次到过北川中学，今天我还去看望了复课的北川中学同学，你要坚强地活下去，国家会为你们造一所新的北川中学。”陈医生对小志秀说，你想对温爷爷说什么？段志秀在纸上写下了4个字：“我想读书”。总理一看又动情地说：“我也给你写一段话”，陈尔真递上自己的钢笔，总理说太细了，换上1号粗的水笔，就在一张普通的病历纸上写下：“昂起倔强的头，挺起不屈的脊梁，向前，向着未来，坚强地活下去。温家宝”

　　“她要喝鱼汤啦！”———一位护士语5月26日上午，陈尔真医生担心的事发生了：由于段志秀的机体免疫力混乱，创伤出现感染，她的病情继续加重，发着高烧，心跳180次/分，血小板急剧下降，且伴以呼吸道大出血。陈医生很清楚，段志秀的脏器功能又开始滑坡，如不及时制止，病人就会衰竭而亡。寻找感染源，改变治疗策略，各科室通力协作，围绕着段志秀展开一场生死大营救。但，27日、28日、29日、30日，段志秀的病情没有好转，反而日趋恶化。陈医生日夜陪伴在小志秀身旁，看着昏厥的孩子，心里有说不出的痛，他多么希望她能动手写几个字，哪怕写“我疼”也行。但是，没有。5月31日，死神已经逼近段志秀，她全身六大系统功能出现严重衰竭，死亡率几乎逼近100％……但，陈医生没有放弃希望，他在祈求奇迹的发生。

　　段志秀的生命牵动着卫生部，火速增援了10余名国内最权威的重症医学专家。5月31日下午，医院召开紧急会议，40余位专家学者为抢救段志秀大会诊，两个小时之后，一套重新调整的抢救方案及时实施。人工物理疗法、中西医疗法等“十八般武艺”全用上去，连日本援助的细菌毒素滤器也被派上“战场”。

　　“六一”这天，小志秀终于醒过来了，死神无法剥夺她过儿童节的权利。陈尔真医生和另两位援川的上海医生，共同去买了一只福娃，送到她的病床，祝她节日快乐！小志秀又能写字了，“我饿了我要喝鱼汤，给我喂五勺鱼汤。”这一句俏皮的文字，立刻传遍整个医院，人们奔走相告，“她要喝鱼汤了！”几位护士姐姐还为之相拥而泣。然而，陈尔真医生并没有半点松懈，对她的治疗如走钢丝绳，稍有不慎，还会出现险情。

　　“孩子没有完全稳定，我不可能离去！”———陈尔真医生语“挽救段志秀生命的那5天5夜，你是怎么过的？”记者想了解，陈医生却扯开话题说，应该说是段志秀那顽强的求生愿望，感动了我们全体医生，她太坚强了！陈医生举了个例子。他为她创面换药，要去掉她坏死的表皮组织，整个过程鲜血淋淋，常人无法忍受，陈医生对她说，如果疼就上点麻醉剂，小志秀写下：“给我一条毛巾”，她接过毛巾就往嘴里塞，硬是不吭声，又写“多用麻药，对康复不利”。

　　“这孩子长这么大，没出过北川县城，生活在山沟沟里的一个自然村落，按她父亲的说法，全村27个人，三桌都坐不满。她上北川中学，一年只有寒暑假才回家，家里贫困，她舍不得花路费。”陈医生向记者介绍小志秀时，脸上露出父亲般的疼爱。

　　小志秀能吃东西了，陈医生问她想吃什么？她写“没喝过酸奶、苹果汁……”陈医生又难过了，他想起自己的女儿，简直生活在天堂，他要照料她比自己的女儿更好。几天前，她写“给我买MP3”，陈医生乐得赶紧出去买来，后来此事被媒体曝光，一下子快递送来6个MP3，而且都不留名，连酸奶也有人整箱整箱的送。陈医生为此感慨地说：“比起许多好心人，其实，我只做了医生的本职工作。”

　　记者从上海市卫生局了解到，陈医生任期已满，本来明天就要回上海。但陈医生说：“孩子没完全稳定，我不可能离去。虽然有其他医生接班，毕竟需要一个让孩子接受的过程。”陈医生现在和小志秀的沟通，已有一种高度的默契，基本不用她写字，她的一个眼神，一个手势，陈医生就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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