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30多刀捅死妻子后几度自杀未遂

杨新脱离生命危险后，和干警谈话中，后悔自己杀害了小萍、自杀。徐丽艳 摄

8月6日，杨新康复出院，当天他被送往看守所。徐丽艳 摄

8月6日，杨新在干警的监护下出院。徐丽艳 摄

新疆天山网8月27日报道  7月9日凌晨，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新疆石河子市开发区河畔村静谧的夜。

“杀人了!”——石河子市开发区派出所很快接到了村民的报案：一个女人被捅死了。

漆黑的小巷弥漫着血腥味儿，一束车灯直射进来，一个年轻的女人仰面躺在巷子中间，浑身是血、清秀的面庞上留着道道鲜红的刀痕。她周围的墙面上，飞溅的鲜血还没干。

“她不是小萍吗?”顺着警车的车灯，围观村民中很快有人认出了这个被害的女人，“她是个外来打工的，她租的房子就在这条小巷里。昨天，她和她老公吵架，后来两人打起来了，警察也来过。”

“是小萍，她脸上的伤是昨天她自己用刀片划的。”村里小商店的老板说，“刀片就是在我店里买的。当时，她哭闹着要和她老公分手，那男的不同意，她就划自己的脸。”

很快，通过房东和村民的辨认，警方基本认定了被害女人的身份——甘肃来疆打工人员小萍。同时认为，她的丈夫杨新有重大的作案嫌疑。

随后，警方开始在案发周围搜查，并对石河子各路口设卡，堵截嫌疑人。

人们没有想到的是，就在此时，在距离小巷约100米外的一处家属院内，小萍的“丈夫”杨新正蜷缩在一个大土坑里瑟瑟发抖、又恨又怕——他恨小萍如此狠心，要丢下自己和年幼的女儿去跟别的男人生活;他怕自己被别人发现，影响他下一步的计划——他要自杀，要和小萍同归于尽。

他甚至能隐隐听到远处人们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——他很快下了决心，掏出还沾着小萍鲜血的折叠刀，狠狠向自己的手腕割下去，“快点死了就干净了”，看着两个手腕鲜血喷涌，他只想一死了之。

但，时间一点点过去了，除了疼痛，他还保持着清醒。

一刀、两刀、三刀……绝望的他再次挥起折叠刀，向自己的肚子捅进去，直到捅完第五刀，他再没力气了——就像之前捅小萍一样，一阵疯狂地刺杀后，他整个人软了下来。

时间再次一分一秒地过去，他一直清醒着，剧痛让他无法忍受。

“慢慢疼死不如一下撞死”——他挣扎着从大土坑爬出来，想离开家属院，到马路上撞车。

但是，院门已经锁了，而翻越围墙是此时的他万万做不到的。靠在院门边，他第一次后悔了——死，竟这么难。

他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，疼痛越来越厉害，他想喊，但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，他微弱的声音甚至叫不醒院内的居民。最后，他拼劲力气脱了自己满是鲜血的上衣，扔出院门，想引起路人的注意。

终于，天蒙蒙亮了，路上渐渐有了人声。

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救了。

7月9日清晨6点刚过，负责侦破小萍被害一案的石河子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接到消息：小萍的丈夫杨新被发现了。

该队刑警立即赶赴现场进行抓捕。

“当时，杨新赤裸着上身，几处刀伤都血肉模糊的，我们立即就把他往医院送。”主要办案人、石河子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马玉成说：“路上，他的意识很清楚，我们简单询问他的身份，他都能回答，而且他明确地说，他的伤是自己捅的，他老婆(小萍)也是他捅的。”

到医院后，经过医生诊断，杨新的肝、脾、胰腺都被捅伤，而且失血过多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，要保命必须立即进行手术。而此时，警方联系不到杨新的任何亲属或朋友。

据警方了解，杨新是甘肃兰州人，是最近几天才从兰州来石河子找他离家出走的“老婆”小萍的，他们在新疆均没有亲属。而且，虽然小萍和杨新育有一个女儿，但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。

在医院急救室门前，医生问：“病人急需手术，谁来签字?”

杨新躺在担架上，浑身是血，他眼巴巴地望着几名送他进医院的刑警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“你是不是希望我们给你签字?”马玉成对杨新说。

听到这句话，杨新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，一个劲儿地点头。

医生确认了杨新的意见后，将手术单递给杨新，他艰难地在纸上写下两个字：警察。

“治疗费谁交?”护士立即通知病人家属交费。

“立即请示支队领导。”刑警支队副队长黄传峰说，“无论如何，不能见死不救。”

此时，电话直接打给了刑警支队队长刘凯新，“不管他犯了什么罪，法院判决前，没有人有权剥夺他被抢救的权利。对他的惩处要由法律来裁决。”刘凯新指示，“先救人。”

杨新被推进手术室的路上，眼睛一直望着周围的警察。

“看到他无助的样子，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，希望他手术能成功。”马玉成说，“杀人嫌疑犯也是人，求生的欲望每个人都有。”

同时，石河子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立即向市局汇报，石河子市公安局随即向石河子市政府提出申请，为杨新开通政府医疗救治绿色通道。按规定，石河子市对于进入绿色通道的危重病人实行先抢救、先检查、先住院，后补交费用的办法，产生费用由政府财政补贴。

很快，这一申请得到批准，杨新的救治顺利展开。

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，7月9日中午，杨新手术成功，之后转入重症监护室，继续接受抢救。

“杨新是外来人员，身无分文，而且在本地没有任何亲属，这就是我们申请绿色通道的原因。”杨新手术成功后，石河子刑警支队队长刘凯新和案发地、石河子开发区派出所所长邬国华商量：“现在治疗费用解决了，医院的陪护你们能不能支援?一是防止他再次自残，二是照顾他，当然最主要还得对他实施监控。”

7月9日下午，邬国华从派出所管区内的协警、社区综治员、企业护卫队中组织了6名看护人员，每人8小时，两人一组昼夜看护杨新。

“他身上那7根管子拔掉一根，他就有生命危险。”邬国华叮嘱6个看护员，“一是看好他的手，避免他拔管子再次自杀;二是不能和他交流，防止他思想有什么波动;三是陪护好，像对待普通病人一样。”

在重症监护室里，经过6天的抢救，杨新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。

为了核实案情，马玉成在杨新入院后，每隔一天就会到病房看望杨新。

“我第一次去核实案情时，他掀开被子差点哭了。”马玉成说，“他悄悄说，他没衣服，没鞋，啥都没有。”马玉成二话没说，去超市买了毛巾、牙刷、脸盆甚至短裤、拖鞋、卫生纸，拎了一大兜送到了病房。

杨新看到后，什么话也说不出，只是掉眼泪。

“这些事情，看着小，但对他很重要。”马玉成说，“必需有人帮他，不然他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。”

从7月9日到8月6日的近一个月时间，6个派出所的看护员日夜照顾着杨新，喂水、喂饭、处理大小便。协警李亚兵是这6个大男人中的一个。

提起杨新，李亚兵说：“看着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，总是流眼泪，我们也觉得他挺可怜，照顾他仔细点，就是让他少受点罪。”

杨新也偶尔念叨，他和小萍曾经非常相爱，还有一个女儿，谁知道小萍出来打工后就变心了，不管他怎么苦苦哀求，小萍就是不回心转意。他伤透了心，不想让别人得到小萍，就想和小萍死在一起。

“小萍现在在哪儿?她还活着吗?”这是杨新在医院问得最多的问题。为了保证他情绪的稳定，看护员和马玉成都没有告诉他，被他亲手捅了30多刀的小萍早就去世了。

8月6日，杨新康复出院了。当天，他被刑拘，送往农八师看守所。

在看守所门前，杨新对马玉成说：“我后悔了，我不想死。我知道，政府救我花了3万多块钱，谢谢你们。我没有处理好感情的事，我也对不起小萍和孩子。”马玉成说：“你现在好好珍惜身体吧，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。”

杨新进入看守所后，马玉成偶尔还是会去看看他，一方面充实案情，一方面了解他还有哪些困难。

“杨新是杀人嫌疑犯，但首先是个人。每个人犯罪都是有原因的，罪犯应该对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，但作为一个人、一个生命，我们之间是平等的。”马玉成说，“经过这次抢救，杨新对我们产生了信任和依赖，我们对他似乎也有了一份责任。希望他能反省自己的错误，也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再发生。”

对此案，石河子刑警支队队长刘凯新说，近年来，在他们经手的外来人员犯罪中，因婚恋中发生感情矛盾而导致的案件占到案件总数的30%，社会应加强对外来务工人员的关心、教育和管理。

对于对杨新的抢救，刘凯新表示，首先，一个人在没有经过法律的判决、没有被定罪之前，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他求救的本能和权利。其次，不能见死不救，对有生命危险的嫌犯紧急抢救是确保他享有司法公正的前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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