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死ICU 乌鲁木齐记者重症监护室的24小时

护士们正在帮一位在车祸中受伤的重症患者翻身。

    天山网讯（记者胡媛媛 秦鹏摄影报道）ICU全称是重症加强护理病房，是医院的一个特殊场所，在这里体现了“三个集中”——危重病人集中，有救治经验的医护人员集中和现代化监测的治疗仪器集中……作为拯救危重病人的“中转站”，ICU是神秘的。

    为了揭开ICU神秘的面纱，6月5日，新疆维吾尔在自治区人民医院的特许下，记者来到了外科重症监护室，推开了隔着患者与家属之间的那道“生死门”……

    9时30分，穿上无菌隔离衣，全副武装，关掉手机，记者24小时重症监护室的体验开始了。

    走进重症监护室，病床环形排列着，每位患者身上都连着最少两三台仪器，除了下医嘱的医生，所有的医护人员都不时抬头看着患者床头仪器上的数值。

    医师刘艳介绍，重症监护室共分三个病区，主要包括心肺复苏、术后需要隔离、实时监测、实施了移植术、心脏手术的患者，一共30张床位。

    从呼吸声到皮肤的颜色，从苏醒时间到排出物的气味，每个细节都是要观察的内容。一小时后，当天第一次的查房结束，医生将新的情况记录在病例中，交代护士注意，护士们为患者更换床单、清洗导管、输液、冲洗患处、翻身、扣背……

    车祸、脑外伤在这算是常见病，从5个月的新生儿到80多岁的老人，每个患者身上都插着不下10根管子……

    ■亲历

    会诊一丝不苟

    这一天，两个腹腔、肺部感染的病人相继出现了40℃的高烧，引流管不断渗出一些金黄色脓液，护士喊来医生。

    11时15分，会议室。

    普外科主任从手术前开始分析，边讲手术过程边画图表明位置。原来，这名胰腺炎患者手术时发现严重坏死，里面的组织如淤泥一样。对于患者的高烧原因，医生们各持己见，各种抗菌药物和消炎治疗对病人都不见效，医生们担心再这样下去，病患坏死的组织会侵蚀到血管引发内腹腔内大出血。

    医生们把患者11天的药物治疗、用量、效果制作了一张表格，经对比，大家决定坚持其中两种用药并加大剂量。

    普外科主任说：“他家的经济条件够呛，估计已经东拼西凑了，要控制治疗费用。”

    经商量，给患者使用的抗生素再次调整。

    值班医生张大权站在患者的床前，看着显示器的数字，表情严肃，在详细交代护士注意患者输药时每小时的用量、换药时注意的切口、流出液体的颜色、患者的情绪、体温，以及已经调整的治疗方案后，他转身走向下一位病人。

    在走到下一张床的空当，记者问他：“你负责几个病人？”他说：“全部。”见加一床的小患者的心跳有些过快，他转头叮嘱护士：“注意点，药的速度慢点，一会输血时可以加快些。”

    午饭如同打仗

    12时51分，一天中第一次工作高峰期开始，术后的病人逐个转进重症监护室。血压偏低或偏高都要引起注意；病人意识如果不能及时恢复也应重视；特别是脑外科的手术，病人的瞳孔要观察，生命体征呼吸机的参数、呼吸频率、氧饱和度等都是重要指标。疏忽一个指标，病人都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。

    临近中午，记者站的腰都酸了，可不好意思坐下。因为张大权医生虽然双手扶着腰部，但在重症监护室里一刻没有停过。

    13时47分，记者第一个离开病区去吃午饭，可是，直到16时仍有医生没顾上吃午饭。医护人员吃饭时很安静，小护士说：“一个是累了，一个是还有一堆的工作，说话耽误时间。”张大权医生刚吃了两口饭，外面有人喊他，说是麻醉科预约了一张床位，他搁下筷子就出去了。10分钟后，他回来接着吃饭，还没吃完，就又有病人需要查看。

    刘艳说：“别人休息时，我们最忙，白天还算轻松，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。”护士每隔2小时就得给病人翻身、按摩，浮肿、长时间卧床的患者需要1小时一次。患者每隔两小时就要做一次检查，从体温、呼吸、心跳、苏醒、用药剂量都要记录。护士长说：“就连患者喝了几口水，尿了多少尿，我们都要严格记录下来。”

    危机随时到来

医护人员为刚下手术的患者连接生命体征仪。

    喂饭、清洗管道、记录仪器数据……每一件事都看上去很简单，却让人不敢轻易尝试。每一位病人沉重的呼吸声、身上插满了管子都警告着你：危险随时会发生。

    16时40分，一名小患者苏醒了，医生提出要拔呼吸机。医生动作麻利地吸痰、吸胃液，看了一眼监测仪后，迅速将呼吸管取出，放上氧气罩，并往里面注射了粉状的药物。

    接着，是为另一小患者拔管。3分钟后，医生边写医嘱边说：“你刚才已经历了最危险的时刻——拔管。”

    前后不足30秒的拔管有什么危险的？医生说：“这两孩子，一个喉咙水肿，无法发声；另一个刚做完颌面外科手术，嘴里还放着纱布，呼吸不顺畅。稍有不慎，几秒钟里，他们都可能有生命危险。

    17时10分，护士把记者叫出病房。原来，医生要为患者拍片子，害怕对记者有辐射。医生说，安全距离要4米之外，而他们自己却站在一边谈论治疗方案、输入病例。他们说，这样近距离接触辐射早已是家常便饭。

    病房里的两个小病人又闹上了，必须要让抱起来才能安静一会儿。身后，刚做完心脏手术的患者需要实时监测，看着护士实在忙不过来，记者搭了把手，临时当上了两个孩子的保姆。谁知，这最简单的工作却让记者手忙脚乱，不到30秒，孩子就尿了记者一身。

    病人的呻吟声、体征仪的报警声、呼吸机的轰隆声让人头痛……拆掉了一位患者的牵引器，上面沾满了屎尿，护士们低着头为他翻身、擦洗、更换床单……

护士在给患者“喂”药。

医生们正在研究一位骨折患者的X光片。

    ■手记

    ICU之夜 21时30分

    下班时间到了，白班的医生却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，坐在电脑前边整理病历边为病人下医嘱。7床血气胸的患者呼吸急促，喉咙里发出了“呼呼”声，护士们开始为他吸痰，之后大概每20分钟一次，接着15分钟一次，声音越大，吸痰的频率就越高。张大权跟科里的医生轮流在休息室里简单吃过饭后，又开始新一天的工作。

    23时31分

    “39.7℃，又发烧了。”“去药房取降温的药物，物理降温。”10分钟后，经过10个小时的手术，一名心脏外科病人转入重症监护室，医生们开始接手新病人，从手术的过程开始了解病人的病史。

    张医生说：“对于一个外科手术的病人，成功手术只是第一道坎，术后的感染和并发症是致命的危险，往往有些并发症无法避免，只能对症治疗。血压、心跳、体温任何的不正常都是报警信号，不留神可能致命。”

    0时30分

    心电图监测。“2床心率过缓，注射钾。4床再做个B超……”

    0时45分

    每隔6小时的查房开始。“加大药量……监测血气……颈部骨折需要上颈托……”记者已跟不上医生的脚步，眼皮重重的，忍不住看墙上的钟表，希望时间早早过去。

    1时17分

    一病人突然从床上坐起，连在他身上的氧气管被拔掉了。医生按住他的双手，不停喊着：“别动，你这样太危险，听话。”

    1时25分

    药房送来了30多种急救药品，护士清点药品，将自己管的病人的药品领走，然后继续回到岗位上护理。

    偶尔看见医生揉搓着眼睛，提着眉毛、眯一会眼睛，但是很快又声音洪亮地叮嘱治疗方案、抽查病历。张医生说：“如果负责危重患者，你也睡不着。再说我们休息是有技巧的，有个5分钟闭目养神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3时10分

    已经下班的医生打来电话嘱咐给患者加药，值班医生说半夜常梦见病人，想到什么就会及时打来电话补充医嘱。记者实在支撑不住了，趴在工作站的桌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3时27分

    “骨二科，患者心衰，无血压……”接到电话，重症监护室的医生带着护士迅速下楼，赶到病房时，患者呼吸微弱，测量不到血压，医生一直不停按压着患者心脏部位，想保持心跳平衡。

    凭着经验，张大权医生按压了几下患者颈部，然后麻利地注射了强心剂，没有出血，推针，患者心跳速度慢慢加快，每分钟跳动30次以上，40次、50次……

    原本干瘪的血管开始恢复流通，刚扎的针眼跑针了。再换个位置，注射营养针，此时稍有不慎扎破大血管，人就必死无疑。

    4时05分

    上呼吸机。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抢救，患者的心跳、呼吸、血压逐渐恢复正常。

    4时10分

    转至重症监护室三病区。抽血化验，左下肢的患处流出黑红色血液。

    4时20分

    该患者又出现心跳不稳，120、137、80……

    5时05分

    微量泵注射针剂。

    6时30分

    患者家属提出放弃治疗。

    6时53分

    无法监测到血压，无心跳，无呼吸，患者死亡……这个消息让忙碌了一夜的医生护士心情低落。张大权说：“医生的工作更需要理性，在生死关头，感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背负的太多，思路就会不清晰。”

    9时03分

    一夜过去了，护士们输液的针剂瓶装满了垃圾桶，30位病人的病历已补充完整，血常规、尿常规、血气都检查完了，个别患者的治疗药物不到5分钟就进行了修正……

    这个夜晚，病房无眠、医生无眠、护士无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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