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要我不去救你，我做不到……”面对丈夫的决定，妻子张静泪流满面。
一个恋家的男人
“这辈子欠你太多，很多承诺没来得及实现。如果来生还是夫妻，我们互换角色，让我为你来付出。”———王达遗书
昨日下午4点，省医院城东病区重症监护室。这是允许探视时间，张静径直走到了王达的床前，隔着窗子呼唤：“老王，老王……”
病床上的男人就是王达，嘴巴和眼睛，都已无法全部闭合。他已经在这里躺了9个月，浑身插满了管子，各种医学仪器延续着他的生命。
张静从窗外递了一张消毒毛巾给护士。护士将王达的头抬起，垫在了枕头上。
“等我退休后，就带你去成都定居。到时候我们到处去玩，晚上一起散步。”美好的承诺还在耳边，转眼人就倒下了。看着丈夫，张静心里百感交集，千言万语成为一句话：“老王，老王……”
王达曾是达州某单位的一名干部，他的经历说得上坎坷：农村出身，部队成长，凭借自己的努力，一步步得到本科文凭……这个和妻子恩爱了一辈子的男人，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休后和妻子定居到成都，在怡然自得中度过余生。2006年3月，他还在成都的三环外买了一套130平方米的房子。
然而，美好的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。2006年8月，家人发现王达走路有些不对劲。
那些日子他睡得挺香
“生是偶然，死是必然。快乐也是一天，悲伤也是一天。”———王达遗书
吃药、针灸、按摩……打那以后，王达在达州四处求医，花费不小，但没有力气的左腿总不见好。直到2007年6月，张静盯着洗完澡后的王达被吓了一跳：“你的左腿怎么比右腿小了一大圈？”
在医生的建议下，王达不得不奔赴外地求医。同时，他的右腿也开始慢慢地被“冻住”，散步都要老伴拉上一把才行。走远一点的路，已经需要用拐棍了。“医生希望病人回避，但他偏不。无论怎样他都会想得开。”2007年12月，王达在成都华西医院被确诊为“渐冻人”。
在住院的日子里，王达总爱往医院附近的书店跑，翻阅大量医学书籍。“这种病，是没救的。”王达放下书轻轻地说。“那一次，他哭了。”心有不甘的妻子，又陪着王达去北京、重庆等地看病，但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。
2008年7月，王达和妻子正式搬到了成都定居。就好像有一个默契的约定，夫妻俩都不会主动谈到病情。张静还请了一个保姆，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。
那段日子，趁双手还能拿得起麻将，王达白天就和小区的老人们一起打麻将。晚饭后，在轮椅上的他喜欢被人推出去走走，回来再看看电视，晚上睡得挺香。
患者一度试图自杀
“当我病情转危时，请不要抢救。那样我苦，你们也苦。”———王达遗书
2009年7月，王达突然开始剧烈咳嗽，满脸憋得通红。病魔一点一点将他吞噬，他的呼吸已受到了影响。8月，妻子给王达买了一台家用呼吸机。
情况越来越糟糕。王达开始大小便失禁，并且肺部开始感染。反复地入院、出院……5个月后，王达终于住进了省医院城东病区。2009年12月9日，也就是王达住进去的第四天，医生切开了他的气管。
此后，就是平均三天一次的抢救。好几次，王达失去了心跳和呼吸，都被医生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回来。“医生，我不想让他死，你们救救他……”每一次抢救，张静都哭着说。
2010年1月23日，王达在病床上一直说着什么。张静细细看嘴型，老王好像在说四个字。“早……什么？”张静猜到了，但她不敢去想。那四个字，其实是“早点了断”。
回到家，张静无意中走进老王的书房。看见桌子上有一个眼镜盒子，便打开来看。“眼镜盒子里装着一封遗书。有两页纸是写给我的，3页纸是给儿子的。”遗书的落款是2008年6月。“他其实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一切。”此时，病房里，老王拒绝医生为他插管，拒绝使用呼吸机。然后，他故意不去呼吸，最终进入了昏迷，“他是在自杀啊！”
让我不救你我做不到
“只要他还躺在那，我就觉得没有那么伤心……”———张静说
“你要我不救你，我做不到！”张静抱着老王，放声大哭。她甚至矛盾得去看心理医生，但还是无法遵从老王的意愿。“大家都打电话来劝我，但我做不到。只要他还躺在那，我就觉得没有那么伤心……”
不久前，张静找到了华西医院神经内科的商慧芳教授。思虑再三，张静决定把丈夫曾经用过的家用呼吸机捐赠出来。“让这台呼吸机，去延续另一个渐冻人的生命。死亡不可避免，但生命能够接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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