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卫工老吴永远地走了

　　采访事件济南环卫工中暑

　　采访记者杜洪雷

　　7月30日下午5时，看到这条线索时，我内心是矛盾的：环卫工中暑，这是一个“好新闻”，但内心，我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关。

　　当我赶到医院时，看到的是一楼道穿着制服的人。他们的到来，绝对不是为了看望中暑的环卫工老吴的；他们警惕的目光扫来扫去，是针对我们这些媒体记者的。

　　一位老人无助地坐在椅子上，双手捂脸哭着，喃喃道：“怎么会这样？”如同天塌下来一般。这位老人是老吴的老伴。

　　其实对于她来说，此刻天已经塌下来。

　　老吴的工友告诉我，老吴家里挺困难的。他今年已经65岁了，还要出来干活。

　　透过抢救室的窗帘，我看到老吴浑身赤裸着，医生正在想尽办法抢救。

　　面对这一切，我内心纠结，无能为力。

　　回到老吴倒下的地方，一个胡同的拐角。

　　地面上残留着一些呕吐物，里面能分辨出一些小米。这是老吴的午饭。

　　当他倒下的时候，更多的人是在围观。只有一位好心人尽了自己的力，更多的人只是站在一边，埋怨急救车来得太慢了。

　　时隔一天，我通过老吴的一个工友得知，老吴病情很严重。

　　我心里咯噔一下，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　　时隔一天，因为其他事情我又一次来到医院，得知了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：老吴走了。

　　在重症监护室的记录里，老吴是在凌晨0点10分走的。一串冰冷数字，终结了他忙碌的一生。

　　在热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酷暑下奔忙，老吴们没得选择。

　　济南经十路上，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中午。我曾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环卫工，坐在一个窄窄的台阶上，双手枕着头搭在膝盖上，就地休息。一点可怜的树阴，遮挡着她瘦弱的身子。逼人的热浪，似乎连这巴掌大点的树阴也要卷走。她周围，是漂亮体面的城市绿化带，还有不断吐出热气的空调机。

　　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，像老吴一样的环卫工还有数千名，这个庞大的群体多数是已经步入中老年的农村人。他们从乡下来，到城里讨生活。对于正在逐渐丧失劳动力的他们而言，能找到一份工作，就已经不错了。

　　劳动合同、养老保险、医疗保险……对于这些概念，这些“乡下人”很陌生，甚至从未主动诉求过。

　　“过了春，他们拿来了一张纸，我在上面写上名字，摁上手印，就收上去了。”老吴的一个工友极力回忆着可能存在的那个“合同”，可是他们手里并没有留下一份。官方的说法是，环卫工都有人身意外伤害保险。可采访中，环卫工对此没有太多印象。

　　老吴并不是今年因中暑去世的唯一的一名环卫工。经媒体报道，社会爱心蓬勃，正在给环卫工找歇脚点。

　　但是，这样一个爱心行动，对于改善环卫工的弱势处境又有多少实际意义？一个环卫工的倒下，如果换不来法规、制度层面的完善，如果换不来环卫工人生存状态的全面改善，那么，老吴的死，又有多大意义呢？

　　这个夏天，接二连三类似悲剧还在全国一些城市上演着。下一个热死的会是谁呢？

　　这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发问。

　　老吴是泰安人，和我是老乡。我写下此文，聊以慰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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